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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节

  重回八零小卷毛

郑志远哈哈笑道,“没事,进球就好。”他揽住方辉肩膀,“你俩配合真默契。”行云流水不用言语的。“那是。”方辉臭美地说,“我跟毛毛是双胞胎,灵魂上的!我想的,不用说出口她就知道。”吴老师叫住安歌,“投篮时两脚要与肩同宽,双脚对准篮筐方向,跳到最高点才出手。懂?”玩球是业余爱好,但态度要专业。这个嘛,安歌解释,“老师,我瘦,矮,如果不马上出手,球会被抢走。我的出手点在右眼前上方,右脚、右手、右眼在同一方向。”说完她拿起篮球投向篮筐,球再次不偏不倚进了,“还有个投射角的问题,弧度越大,篮筐开口相对也就越宽。”吴老师并不是能教数学语文的体育老师,更相信感觉,打球感觉对了就顺,“刚才你上前拼抢的次数很少,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圈游走,为什么?怕被冲撞吗?胆大些,同学不会真的撞翻你,要把劣势转化为优势。”……嗯,千万别以为运动员头脑简单,他们的直觉特别敏锐。安歌不怕冲撞,就是知道别人会让着她,才不好意思占便宜,再说她也不是真的孩子,对输赢看得淡。吴老师看她眨巴着眼不说话,自来卷的刘海贴在额头上,以为她是乖乖牌好学生,读书读多了不知世事才被分派来做体委,忍不住叮嘱两句,“高一了,进大学等于半只脚踏进社会,比现在复杂得多,该争的还是要争。”他看了眼等在操场边的方辉,“去吧,剧烈运动后别吃冷饮。”安歌朝方辉奔去,下一堂是英语课。树下换了一批学生站着,大概是高二的,叽叽喳喳议论着吴老师。“刚来的,还没来得及晒黑。”“天生白,学体育的都黑。”说着又讨论高一的新生,“那天我看见一个长得很奶油,好像在六班。”方辉和安歌交换了一下视线,这说的是冯超?“三班有个不错,一米八几,大高个。”何明轩?方辉抹汗,赶紧拉着安歌加快脚步,学姐们真夸张,居然在背后这么议论男生。更夸张的还在后头,放学时门卫室窗下趴着两颗脑袋。“毛毛-”安歌回头,看到一只手朝她用力地招,是自家大姐的。“干吗?”“看看马路对面人走了没有。”徐蓁说。沈曼补充,“不高不矮的个子,花衬衫。”她的手指在腮边比划,“长鬓角的男生。”安歌,“……还在。”是沈曼初中时的追求者。沈曼对其若即若离,本以为考上高中就沙哟娜拉,没想到跑来校门口堵人。徐蓁没遇到这种事情,紧张得脸发白,怎么办,小流氓找上门了!她埋怨道,“哎要是你洁身自好,就不会有这种事。”“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!一起吃过一次毕业散伙饭,能叫谈对象?”沈曼气道,“初中时他自己发神经,每天骑车跟在我后面说送我回家,我可没叫他这么干!”“不喜欢他你早点跟他说。现在怎么办?学校知道了怎么办!”“喂喂喂……”沈曼发现安歌跟冯超向那人走过去了。那可是小混混!徐蓁跳起来,赶紧追上去,还不忘扔下一句狠话,“要是我妹妹有什么事,我找你算账!”等徐蓁追到马路对面,安歌已经跟人说完,那人骑着一辆怪模怪样的自行车走了。难看死了,徐蓁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说这人骑车怎么撅着个屁股,只能把嫌弃化作气恼,“少管闲事,知道吗?万一这人对你耍流氓,怎么办?”安歌,“……”大庭广众,能耍什么流氓啊。这年头啊这年头,读书时不许交往异性朋友,毕业了又催结婚。安歌说,“他怕沈曼一个人骑车回家有危险,想送她。我跟他讲了,我们都住那,天天一起回。”“沈家不也搬走了?”徐蓁喃喃道,过会才反应过来,“你骗他?”“嗯。”安歌点头,不然呢。“你……”徐蓁烦恼死了,“记住了,以后别沾这种事,不好。咱们跟沈曼都远点,她学坏了,不是以前……”话没说完,安歌跟冯超异口同声大清嗓子。徐蓁皱眉,“干吗?我知道你们读书比我厉害,但我总比你们年纪大,……”“别倚老卖老了。”沈曼推着两辆自行车走到他们身边,“人走了,我们也赶紧。我们还有段路同路,可以一起走。”徐蓁,“……”救命,谁来教她如何当面拒绝坏女孩。那两个小的,太坏了,真是太坏了,默默看着她被热情的沈曼拉走。第一百零八章徐蓁鼓着一包气, 但仍然绕了一段路把沈曼送到家。走的时候看到巷口有人影一闪, 估计是那个小阿飞。到家她三步两步冲上楼, 打算跟安景云倾诉,然而安景云还没回来。咦?一中高中部五点一刻放学, 安景云是四点半下班。徐蘅鬼头鬼脑探出头,指指厨房,又缩了回去。厨房油烟夹着烟味,徐正则沉着一张脸在做晚饭, 窗台上烟灰缸里有两个烟头。徐蓁顺手把烟灰缸倒了,洗干净收到房里,“爸,妈妈说过窗台上别放东西, 掉下去砸到人不得了。”徐正则看她一眼,没吭声。灶台上放着一碗炒好的白菜肉丝,认真说不能算肉丝,可以说是肉条了。徐蓁端到餐桌上,又见锅里的“蚂蚁上树”堪称巨型“蚂蚁”,哭笑不得,“爸爸,这不是肉末, 是肉丁。妈妈说做菜要色香味俱全, 你做的……啥都没有。”这天徐正则是夜班翻白班, 从昨天晚上连着上了十六个小时, 眼皮干巴巴地沾在眼球上, 转动时生疼,胳膊腿腰背没有一处不酸痛。然而回来家里只有一个二二-夏芳帮忙接的,灶冷,锅空。说话间徐蓁闻到一股焦味,果然煤球炉上的饭锅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,饭焦了。揭盖一看,大概水放少了,面上一层米粒明显夹生,她干脆打松米饭,加了两杯水直接煮泡饭。“爸爸,你是不是太久没操练?我记得小时候你做的饭挺好吃。”徐蓁叨叨道。几年来家里有老太太在,徐正则很久没碰锅碗瓢盆。大女儿跟小麻雀一样,提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件小事,徐正则难看的脸色渐渐缓和,“还不是你嘴馋,抱住了吃的不肯让人,吃得多哪有不胖的。”那时候家里只有徐蓁一个孩子,他们也年轻,体力充沛,种田虽然辛苦,但习惯了也还好,处处宠着她。大门响,安歌和冯超到家。他俩和徐正则打了个招呼,进房放下书包就出来帮忙。徐正则把焦泡饭盛到碗里,冷哼着,“你妈现在是办公室干部,能干了。”下午他快下班时接到电话,安景云说她来不及做晚饭,让他下班直接到家,别在外头晃。什么叫外头晃?徐正则满心不服气,但没等他反驳,安景云急匆匆挂了电话。徐蓁看看安歌,安歌看看徐蓁。老爹在讲酸话?吃过饭孩子们接手了家务,徐正则坐在沙发里靠会,没想到一下子睡着了,鼾声震梁。安景云下班后忙着跟组织到的人手商量挣钱大计,先要凑每个人的时间,又要商量怎么分配收入,到家快九点了。徐正则眯了一觉,听到妻子的声音醒了。安景云饿得前心贴后背,一边扒冷饭冷菜,一边讲给徐正则听。计划进展顺利,听说能挣钱,大家一个个踊跃得很,打算不管事假还是病假都要空出时间挣外快。这不是破坏正常生产?徐正则不以为然,业余挣钱也算了,正经班不上?不对也不该。“干一天顶单位干好几天,谁不愿意?大家全缺钱哪!”主要市面上好东西越来越多,大彩电、大冰箱、全自动洗衣机,有了起码的又想更好的。搁以前看不见心不累,现在能干的人跑南方,一件件搬回来眩得人满心满眼想要。“咱们家也缺。只要看娜娜就知道,她穿的用的,拉开咱们家孩子一截。”徐正则沉着声问,“牵头的人是你?”“是啊,采云那边说没问题,她去跟厂里说。我想着替大家谋个福利。”“福利?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脚,不正之风!”徐正则冷脸道,“不行,让人报上去,说不定连爸爸都会被人拎出来批,你别给他找麻烦。”“嗳商量好了的事,变掉她们多失望。”安景云笑着说,“小妹连钱的用途也想好了,要给女儿买双旅游鞋,那孩子也真是可怜。”小妹是安景云厂里的同事,丈夫念了大学,嫌她没共同语言闹离婚。别人劝她把孩子扔给当爸的,她却说“不跟当官的爹、宁跟讨饭的娘”,硬是要求把女儿判给她。“不行!”徐正则坚持。安景云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,“徐正则,那么二贵跟夏芳怎么办?他俩的工作在哪里?”“我来想办法。”“你想?”安景云没好气,“我也不用你想别的办法,把别人欠你的钱讨回来!”“……借钱的老黄你也认识,是真困难,我开不出口。”“长贫难顾。”安景云努力忍着气,“一次两次也算了,几年一直这样,估计好不了。”“又不是故意不还。”徐正则数给安景云听,“老黄家两个老的瘫在床上,停药就是要老的死,不停每个月光医药费就要六十几块,老婆没工作,一个人上班,连老带小养五张嘴。他小学毕业,只好做搬运岗,岗位工资低,一个月才四十块,不够用啊。”“那也不能光跟你一个人借!他干吗不去找厂长?还不是看你好说话。”徐正则无奈道,“厂长怎么可能理他,最近还在说准备搞淘汰制,弄得不好老黄工作也丢掉。再说我又不是没拿钱回来,工资虽然被借光,但维修店那里每年也有三千多,够家里开销的。不够的话不是还有爸爸的工资,你何必再折腾。”安景云放下筷子,盯着他,“这些年我听够了,吃苦在前享受在后,样样机会先让别人。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?没结婚之前年年三八红旗手,嫁了你,这些荣誉先给别人。我也是一个人,想上进,付出了想得到表扬,想过得好些。但我都默默放弃了,怕影响爸爸、影响你的名声。现在大家全在外头第二职业,为什么我不行?你两个姐姐每次来要钱,理直气壮,因为是她们爸爸的、兄弟的收入,不是我的,我没资格扣住。我也不想沾你们的光,我有手有脚,每个月八十几块工资,用得着靠别人?”徐正则脸上挂不住,涨得通红,讷讷道,“她们……”安景云拿起筷子闷头吃饭,打断他,“你现在做饭还不如毛毛,咸的像打翻盐罐头,淡的像没加盐。”她眼神冷漠,徐正则脸上的红慢慢褪掉,变为青色。他听到后面的动静,回头看发现是徐蓁和徐蘅,她俩凑在门口听父母对话,估计刚才的全听到了。“不好吃别吃!”徐正则刷地夺过碗。用力过猛,争夺中碗掉在地上,碎了。安景云愣在桌边,眼眶红了。徐蓁跑出来,瞪着父亲,“爸爸,你吃了多少次妈妈做的饭,还不是整天嫌这个嫌那个。”徐正则气头上,一把推开大女儿,“滚!要批评老子等你翅膀硬了再说!”徐蓁还是头一次被父亲骂,顿时掉下泪,大声骂回去,“怎么,家里就不能讲道理了?你整天不在家,妈妈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我们,还要安排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,你有什么资格说妈妈!”徐正则扬起巴掌,但没等巴掌落下,徐蘅一头撞过来,他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。“你们……好,好,女儿大了都向着妈。”徐正则看到安歌,“毛毛,你帮谁?”安歌扶他站稳,“爸爸,家里人不分阵营,谁有道理听谁的。”徐正则一把抽出手,只觉得心口痛得不行,没想到连小女儿都向着安景云。“妈妈除了是妈妈,你的妻子,主妇之外,还是她自己。她想做的事情,我们没有权力管。”安歌目光清澄,“她已经牺牲很多,你不能要求她继续牺牲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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